贵州诗人 | 蒋郁相的诗
蒋郁相，笔名金钦，居贵阳。中国诗歌学会、中国散文学会、贵州省作家协会、贵阳市作家协会等会员，贵州省诗歌学会白云分会副会长兼秘书长。有作品发表于《诗刊》《北京文学》《贵州作家》《野草》《天津诗人》《贵州诗歌》《贵州日报》《西藏日报》《贵州都市报》《贵州民族报》《齐鲁晚报》《贵阳日报》《毕节日报》等报刊。
梵·高的向日葵
这些眼神里
没有人认识锄头耙子
没有人记得庄稼的长势
也没人愿意将后辈
送回田地里耕耘
麦苗，或谷禾
与餐桌上紧缺的酒有关
有眼神，在开始鄙视
白菜，土豆，萝卜的生长
很难在这些眼睛里找到乡愁
黄昏躺在田野里
怎知？阳光竟然会孤独
当锄头翻开泥土
耙子拉平秧田
它们惊起的炊烟和尘土
爱上了梵·高的向日葵
我有一些向阳的兄弟
他们的根须长在画家心里
冬天了，叶子依旧绿着
一朵朵花瓣在头顶上追赶春天
他们身后，仅剩一个眼神
九龙的前世今生
踩着水的孤独
九龙，以池塘的姿态
让荷花守着身边的鱼
把记忆擦了又擦
一层层堆叠的过去
安静成今天的笑容
风一再轻抚老人
晨曦敲击着儿女心坎
血管里涌动的是青春
社会主义新农村
在这里，有坚硬的内核
时光的缝隙里
那些人背马驮的日子
苍老到永恒了
在记忆的褶皱中
贫穷与疼痛，落后与守旧
前世，已被一一剪掉
花开季节外
我家门前
李花，在空中盛开
一旦风定了方向
就会融化你的表达
为了五千亩誓言
门外已白得不剩漏洞
土地和它的植物
藏了芬芳
这是我家乡
一朵花，亿万朵花
用最清新的姿态
一舞一个美
脱贫攻坚后
它们留下一座房
让思念在故事中成长
长出太阳的笑容
一个梦进入另一个梦中
然后结实一种爱
是梦，也像花
开在季节之外
今天路过冬至
昨天，我看见
自己丢失的脸
光芒刺痛了双目
直至草木抬起头来
才在另一张脸上
找到血色
在大街小巷
我经过的每一张面孔
或停留，或离开
等到黄昏
在烟尘里纷纷落下
遗忘在大路旁
光着脚走出很远
透过灯火
回头还能看见自己
站在街头。于是
我不再留恋旧时光
像小鸡，迟早都得褪下
一个灰白的壳
今天路过冬至
就写一首诗，思想一个字
而后捏三十六个汤圆
二十四只饺子
类似夏虫的耳朵
能听到石斛盛开
零下五度到一度
是一座小城此刻的体温
在窄道上数落雪
盼一个人捎来消息
绿柳穿过身体
见故人，也见泥土
还有渐远的马匹
一场雪的纪念
疯狂，热闹，不孤独
山峦之下，河流的体态
如绳，拴住昼夜驰骋的梦
绑好低矮的石头
任大雪在山顶纷飞
我不愿知道
天空是怎样用母语
裹起满怀春天的女人
只见遍野的白
封住上山的小路
致富，可怜了那只金猪
寒夜，比任何植物清醒
温暖与玻璃窗向外
大地在这里让干净向内
没想到老天也用如此偏方
留白处的积雪
仿佛一个孤独的钓者
菜 田
走进菜田，走进
用一张可以繁殖的纸
去迎接星星之火
去安慰焰火舔舐的泥土
蝴蝶便纷纷跌落
黄花密集的地方
蜜蜂念着心经
每一个字，形体如剑
颗粒发出的声音
在树枝上跳跃
当骨头挣脱碎裂
婴儿离开母体
我便听见小溪呼唤母亲
岸边的豌豆乐了
母亲就藏在菜田里
等一朵爱情
风，推着叶子奔跑
在黄金大道丢下满地情思
恋上花溪之前
我，攀上了牧马的孩子
苗家山歌贴着河面飘来
追着水中云朵
这云，仿佛马群
一半圈养，一半野生
其实，我也是一匹马
在风声中来去
在河岸吃草，在草原奔腾
听听春天的故事
等一朵，怒放的爱情
今夜，落叶敲窗
枕着《云中记》，同阿来
和星月同步入眠
却无眠在云中村的记忆中
听见阿巴在夜空中低唤
他从岷江遥远的村庄
携九十六场超度亡灵的仪式
以及一声声祈祷
泊在夜里
任圣灵的诗心叩击心坎
旧梦的激情在燃烧
忘不掉往昔平静的执着
多少足印，多少眼睛
山地一阵晃动
曾经温暖的河流也虎视眈眈
今夜，落叶敲窗
它靠近我，靠近通往云中的心桥
烦恼与菩提
辗转在昨天与今天的界碑上
我只能黙默跨越苦涩
心疼祖母的菜园
晨曦，透过花香
一层一层地
把露珠拨成空气
心疼祖母的菜园
晚风经过之后
又是人间最初的绿
一些被翻过的泥土
被菜苗回收
就连索居的蚯蚓
也深爱土地
纷纷扰扰的人间
总是那么多繁芜
被寄存在时光的书房里
过去，一天
未来，也是一天
我从未走出祖母菜园
取出钥匙
一觉醒来，梦还在
月光正好路过指尖
碎碎的白，宛若婚纱
琴弦上跳动的歌谣
敬完茶了又敬酒
台灯还没有睡
散出银光
笼在床头像玫瑰
像嗤嗤火焰
宇宙就这般青春
习惯性拥抱
触摸一杯米酒
甜香在血管里弥漫
几根长发匍匐在脸上
湿漉漉的
轻轻关上夜色
取出钥匙
只听得一声幸福
在窗前吟唱
谁是我的新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