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莫说音乐丨准备好了么?时刻准备着!

撰文:莫梅 | 2020-06-02 10:02

在我们电台的音乐资料库存放着大量珍贵的各种音乐音响资料,我认为它们价值连城。这些声音的载体是要用专业的播放机才能使用的开盘带,这些年来,开盘带里记录的声音几乎就成了守家的传世珍宝,寂寞中被束之高阁,尘封不动。

很多年前我走进好久不去的资料库,闻着那种熟悉的磁带的味道、面对着落满尘埃的声音,心中竟有种不能言说的激动。这些久藏的磁带里记录的不仅仅是声音,它们同时还记录了电台有史以来几代音乐编辑的梦想和希望,包括我自己。

就是在这个已经被拆掉的老电台的模拟录音棚里,彼时,我已成为一名音乐编辑

此时,录音棚已经数字化了,我和我们最年轻的一代录音师们(梁林杰摄)

我记得我那天要去查找的声音不是我编辑录制的,是大约四十多年前的一段录音,这段录音对我来说弥足珍贵,因为它是我童年的记忆,是我近四十年的寄托,更充满了我对一位小学音乐老师不尽的尊敬与爱戴。如果说今天的我能够以一位诚挚又称职的音乐编辑自居的话,是从这一段关于童年的录音开始的,站在这个开始点,是这位音乐老师紧紧地拉着我出发,用他传递的精神和对音乐的执着以及教诲,陪伴我一路走到今天。

我清晰地记得,四十多年前的一个快要落雨的下午,老师要带我们去电台录音,唱的歌是一首大陆小朋友和台湾小朋友手牵手的歌,歌名儿已经记不住了。因为害怕遭雨淋,老师就把我们抱在怀里等着雨后再走,直到现在我还记得老师说:“同学们,我们来观察一下,闪电过后数七下就会打雷”。果真如此,那个下午,我们欢乐又惊奇地数了天空的一次又一次变化后到电台录了音,是老师弹的伴奏,录音师是我后来的同事。我那天去库房要寻找的就是这段录音,遗憾的是,我翻阅了全部的录音档案也没有找到,也许它将永远停留在我的记忆里了,但对它以及对老师的感恩之情却疯一样滋长着,从来没有停下过。我甚至觉得直到现在我都还站在老师的合唱团里,两只手臂乖乖地垂直贴腿落下,老师的手是有魔力的,他只要一抬手,我们垂直落下的两只小手就会自动翘起,仿佛架起的小飞机,天真又投入地看着老师的手势叽叽喳喳地唱着那些不曾忘记过的好听又简单的歌。

我们在当时的人民会场演出,现在是南国花锦购物中心

那时候七八岁吧,我和我的发小吉姨妈以最小的成员(上图第一排左一是我、左二是吉姨妈,年轻时的老师一目了然)站在老师的合唱团里,老师说我们是两只小百灵鸟,声音尖梭梭的好听得很。我们那个时候唱的歌就是在我现在就职的原贵州人民广播电台录制以后,在原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星星火炬》节目中向全国播放,后来又被中国唱片社灌制成唱片发行,现在,这张薄如蝉翼的绿色老唱片老师郑重地交给我,这是多么沉甸甸的、捧不动的岁月啊。

薄如蝉翼的老式唱片,承载的是沉甸甸的、捧不动的岁月

后来我在互联网上求助,是绍兴的李青先生,中国知名音乐节目主持人帮助我使用密纹针拾音器让这张唱片重新歌唱,转录后的声音沙沙沙地流淌着岁月的痕迹,原以为永远失去的记忆失而复得,都被老师收留着,那首想不起名字的大陆小朋友和台湾小朋友手牵手的歌也被清晰地记录下来:《飞吧,小信鸽》。​​​

飞吧,小信鸽

飞吧,小信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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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年原贵州人民广播电台录制

如今老师和师母已经退休,每年冬天他们都会到海南岛去过候鸟式的生活,颐养不算晚的晚年,他们辛苦一生,桃李满天,我算其中一棵草。从小到大,他们在贵阳的时候,我们想起想起就会去看望老师和师母。去年冬天前,老师把我和吉姨妈唤到家里去吃饭,师母的菜做得好吃极了,尤其是泡酸萝卜。饭前,两只长大的小百灵鸟又在老师的指导下唱老师写的新歌,百灵鸟吉姨妈的声音依然尖梭梭善于再现,百灵鸟莫姨妈缺乏训练的嗓音走偏,逐渐老化的喉咙缺乏弹性,高音吃力,低音不稳,松、通、空境界完全不在控制之中,光泽不再,灰暗无光,沦为音区稍低的二声部,几乎都是耶罗耶、耶罗耶耶耶罗耶的唱词勉强衬托百灵鸟吉姨妈的主声部。尽管我努力唱了,老师在发布新媒体推广的时候,还是把我唱的二声部屏蔽了,估计老师觉得不堪入耳,所以我就没有得到表现,心里面“卜来卜来”(不安逸)的。嗯,好嘛,那我自己悄摸唱,想唱就唱,就要响亮!

今年“六一”前,去看望老师,吉姨妈和董老师又在研究谱子,我还是得不到唱

好了,现在,敲哈谱子,说说重点,董老师叫董天庆:贵州省首位音乐特级教师,曾任贵阳市南明区政府教育督学,人民教育出版社《全国小学音乐教科书》编委会核心编委,贵州省教育学会理事,贵州省音协理事,贵州省音乐教育研究会轮值理事长。师母高乐斌也是小学教育家,曾任贵阳市南明区甲秀小学、黄家井小学、南明小学校长。

即将70岁的董老师近照,一点也不老

几年前出差,在海口澄迈看望两只南飞的候鸟:董老师和高校长

再说说百灵鸟吉姨妈,她叫吉莉莉,现在是一名司法警官。小时候,我们站在合唱团里。时光莫名晃呀晃的,百灵鸟纷纷倒嗓,叽叽喳喳依然,只是声音不再清脆嘹亮。后来,我们的孩子成了“同桌的你”,他们好小的时候互相揭发,再大一点又互相包庇,他们的成绩单老师评语里总少不了一句:上课爱讲小话。他们成长的痕迹如同复制了我们成长的痕迹。我们俩,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老去,我们还你看着我的孩子、我看着你的孩子长大。

多少年过去了,如果十二年是一个轮回的话,我已经走完我人生的第四个轮回,庆幸的是,这是一个让我懂得感恩的年龄,尤其是感恩于我的音乐启蒙老师——董天庆,是他让我喜欢音乐、喜欢歌唱,是他让我在歌声中拥有走向未来的信心:落雨不怕、落雪也不怕,就算寒冷大风雪落下!虽然我在人生的第一个轮回里就走出了老师的队列,但永远走不出的,是老师替我安排的命运。

每年六月,这是小朋友们的月,宜快乐,宜好奇,宜纯真,宜玩耍,宜抛弃世故、抛弃理性,还原初心、还原少年不知,宜把精神、把心灵打扫干净,请张扬、请梦想、请个性、请不知天高地厚住进来。每到这个月,我都想,特别想,回到董老师的合唱团里,仰望天空看星星数闪电,聚精会神听风声,听雨声,听雷声,然后两只手打起小飞机,抬头,收腹,挺胸,跟着老师举起的手势和节拍,一、二、三、唱:

准备好了么?

时刻准备着!

我们都是共产儿童团!

将来的主人,

必定是我们,

嘀嘀嗒嘀嗒嘀嘀嗒嘀嗒!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少年儿童合唱团 - 共产儿童团歌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少年儿童合唱团 - 共产儿童团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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