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山漫记∣《矩州风物--山坳里飞出的雄鹰》

综合广播 | 2021-03-26 10:50

作者: 涤之

生于贵州兮  长于黔地 

沐浴于“科学的春天”兮  

徜徉于“哥德巴赫猜想”

科学家之种子兮   心田深埋

少年之吾兮   志存高远

若要天际翱翔兮   必先行积跬步

他日黄沙散尽兮   金 始 现

 ——作家题记

  行积跬步的雏鹰

1980年处暑的南京,正赤日炎炎地热情着呢,南京航空学院的校园里,一个身背着飞机图案挎包的少年,揣着一颗考了高分却“被补录”而受伤的心踽前行着。初识“南航”还懵懂着的少年,想着自己即将就读的、完全陌生的“计算机应用专业”,深深的忧郁就不断地冲击着少年迷茫的心。  

“在我们那儿,连‘计算器’都很少见哦!‘计算机’?还是我的专业?听都没听过哦!”少年的心“咚”的一下,又被撞到了五里云中。

一抬头,撞入眼帘的“欢迎你,未来的航空工程师”欢迎新同学横幅“铃”的一声,还眯盹着的少年,这下更拎不清了:我将学习的计算机专业和航空工程师有什么关联?“呼”!少年又跌进了云里雾里——

“春天的花开秋天的风/ 以及冬天的落阳/ 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 曾经无知的这么想……”

学长们欢迎新同学的歌声响起。

是呀,青春年少无知的我噢!

“嗨,管它!既来之则安之。因为无知,我才来学习的。对吧?”少年自问自答地想着。

少年摩挲着背包上翱翔于蓝天白云的飞机纹样顿悟:嗯?我不是自己选择的“飞机”?其实,早在20天前的贵州省湄潭县百货公司里,冥冥之中,我的专业已经定了,确实是我自己“选”的。什么事又不是我自己选的呢?

这位自己问自己答自己悟的新生,即是1980年刚考进南京航空学院“计算机应用专业”的17岁少年梅宏。

1963年5月生于贵州省余庆县的少年梅宏,在余庆县白泥镇小学读完一年级后,跟随到余庆县敖溪镇创办“敖溪中学”的父亲来到了敖溪。

一天,在敖溪读小学的梅宏,无意间在外婆的柴房杂物堆里发现了一本破旧的《封神演义》。一知半解的梅宏被《封神演义》中充满神话、科幻色彩的“四个行瘟使者”传播瘟疫、以及“瘟癀阵”和“痘阵”等依稀可见之生物武器影子的故事迷住了。自从读了《封神演义》后,梅宏对文学的喜好之门就打开了。接着,梅宏又读了四大名著《红楼梦》《三国演义》《西游记》《水浒传》,以及当时的禁书《苦菜花》《迎春花》《山菊花》等“三花”系列小说和《金光大道》《艳阳天》等著名小说。到了初中阶段,梅宏对文学更加痴迷,将自己所读的“敖溪中学”图书室里所有中外文学方面的书籍都读完后就到处找书、借书看。后来,凡是经梅宏手的书,他总是通读一遍,再将喜欢段落精读。一次,梅宏看到了一本描述“命运”的小册子,上面说生于五月的人,天生就具有文学家气质,这让生于五月的梅宏兴奋不已,一心就想要成为文学家,连上课都是前半截听课,后半截偷看小说。

尽管如此地痴迷于文学,初中生梅宏的数理化成绩仍然是全校乃至全县第一。在一次全县数理化竞赛中,梅宏得了冠军。彪炳文化古风盛行的余庆县,大事张扬地将竞赛结果张榜于肆,当地好多老乡都围着争看:

“哟!这次的数理化冠军是个女的嘞。”

“你啷个晓得?”

“喏,梅宏。这名字不是女生吗?”

梅宏站在外围,悄悄地笑了。

1978年,中国迎来了科学事业发展的春天,郭沫若“科学的春天”的发表,让高中生梅宏大开眼界、兴奋不已。郭沫若在“科学的春天”中说到:

“……科学工作者同志们,请你们不要把幻想让诗人独占了。嫦娥奔月,龙宫探宝,《封神演义》上的许多幻想,通过科学,今天大都变成了现实。”

“我祝愿全国的青少年从小立志献身于雄伟的共产主义事业,努力培育革命理想,切实学好现代科学技术,以勤奋学习为光荣,以不求上进为可耻。你们是初升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革命加科学将使你们如虎添翼,把老一辈革命家和科学家点燃的火炬接下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梅宏觉得,“科学的春天”就是写给他的。年少时读的《封神演义》中“四个行瘟使者”神奇地传播瘟疫、以及“瘟癀阵”和“痘阵”的故事,忽地一下就浮现在眼前。梅宏的心突然纠结地狂跳起来:文学家?科学家?科学家?文学家?

为了“国家昌盛,民族复兴,科学文化繁荣。”

为了“我们不仅要有政治上、文化上的巨人,我们同样需要有自然科学和其他方面的巨人。我们相信一定会涌现出大批这样的巨人。”

为了“开拓我国科学发展的道路。既异想天开,又实事求是,这是科学工作者特有的风格,让我们在无穷的宇宙长河中去探索无穷的真理吧!”

“科学的春天”重重地撞击了梅宏的心,给了他极大的欢欣与鼓舞。接着,梅宏又读了作家徐迟的“哥德巴赫猜想”。陈景润的科学事迹如冬日的暖阳,熨烫着梅宏的身心,他更加坚定地确认了“我要当科学家”的理想。梅宏说了就做。梅宏把自己“将来要当文学家”的梦想搁置了,一心一意地将喜爱文学的兴趣转向理科。

为了将来能当上科学家,读高中时,梅宏除了学完高中规定课程,还自学了当时出版的一套共17册的数理化自学丛书,夜以继日地做着数理化的习题,不知不觉间,解习题的本子摞起来差不多都比他人还高了。向着自己梦想的前方,梅宏继续不懈地努力着。

“我一定要当科学家!我现在还不行,但‘虽不能至,心向往之’总可以吧!”酷爱文学的少年梅宏时不时总会冒些出古人之教诲。

小学、初中再高中,少年梅宏的学习一直全校飘红直至高考结束。张榜那天,梅宏去查看分数:数学、物理、化学、政治、语文5科,满分为530分,梅宏合计得分432分;那时是百分制,梅宏考了个全县第一名。

重要的填报志愿时刻到了,贵州省得到了浙江大学10个名额,清华大学22个名额,北京大学10多个名额,中国科技大学10多个名额。梅宏从小就听过浙江大学的好多故事,梅宏喜欢浙江大学,梅宏要填报浙江大学。梅宏的这种情愫,当然来源于抗战时期西迁到贵州省湄潭县的浙江大学。1939年—1946年,在国难当头、物质匮乏的艰苦环境中,浙江大学始终倡导“求是”学风,一大批科学巨人如竺可桢、谈家桢、苏步青、王淦昌、陈建功等相聚于湄江之滨,力克千难万险,潜心于科学研究,孜孜以求,完成了如《中子的放射性》《三角级数论》《重原子核的潜能及其利用》等许多世界性的重大研究课题,取得了累累科研成果;还培育出一大批以李政道、程开甲为代表的蜚声中外的求是学子,被誉为“东方剑桥”。浙江大学为穷乡僻壤的黔北地区播下了现代科学文化的种子,对日后遵义、湄潭文化的发展产生了深远影响;这影响也波及到了偏僻的小城余庆,更点亮了少年梅宏的心。

梅宏的父亲不仅是中学的物理老师,亦是校长,对儿子梅宏的学习、生活有着良好的教养与深远的影响。梅宏父亲亦赞成儿子填报浙江大学。可县里突然建议“状元”梅宏填报“清华大学”,说是希望能给县里填补一个考上“清华大学”的学生空白。县里还专门给梅宏父亲做了工作。最后,梅宏父子俩接受县里建议,将“清华大学”填为第一志愿,第二志愿为“浙江大学”第三志愿为“成都电讯工程学院”(后来易名为“电子科技大学”)。

在等待录取阶段,少年梅宏心想:招生最好的三所大学——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中国科技大学,在贵州招生30多个;按择优录取的政策,我考了全省第20多名,怎么也会取到我的。于是,梅宏欢欢喜喜地与因跳级而同期高考、亦上了分数线的弟弟去湄潭叔叔家玩去了。

爸妈给了梅宏俩兄弟一些零花钱,让他俩去买自己想要的东西。家里已请白泥镇的老乡给梅宏俩兄弟一人打了一个木箱子,俩兄弟正差一个背书的挎包。兄弟俩来到湄潭百货公司,梅宏看到两个挎包,一个有着“飞机直冲云霄”图案的挎包深深地吸引着梅宏,就是它了。梅宏让售货员拿给他。售货员说这不是商品,是别人在北京开会发的纪念品,人造革的,很贵的噢。梅宏问多少钱?售货员说10多块嘞!那个年代的10多元钱,可是一个大多数工作者半个月的工资哦。梅宏数数自己的钱还够,就买了这个有“飞机”的挎包。弟弟则买了另一个。

背着心仪的“飞机”挎包,梅宏兄弟俩回到敖溪。还没进家呢,家里人就跑出来说梅宏的录取通知书来了,是“南京航空学院”。

南京航空学院?梅宏着急了,他根本没有填呀!为什么呀? 

梅宏沮丧且又无可奈何。后来,父亲几经打听得知:清华大学最先将梅宏档案提走了,由于种种原因,一直在录与不录间犹豫,直到最后一刻才退回档案。理由?因为高度近视。“我从来就没有近视呀!”

最后查实——录取工作确实出了纰漏。一张放错的体检表,把原本视力正常的梅宏说成了高度近视,于是,清华录取落空,梅宏填报的另外几所大学也都逐一录取完了。

招生办的老师们为梅宏这么高的分数即将名落孙山而惋惜。还好,南京航空学院(现名为南京航空航天大学)适时地补录了梅宏。

沮丧的梅宏知道,一切都无济于事啦!

第二年再考?“被大学录取了但不读的考生,需要停考一次”的规定让梅宏不甘心地接受了南京航空学院的补录。

“这张错误的体检表将伴随我一生,虽然我现在的视力还接近1.5。”如今提起,梅宏已经没有了当初的沮丧和无奈,反而多了满满的感恩与庆幸:“南航在危难之中挽救了我,否则我不但与重点大学无缘,也会与后来的软件技术研究失之交臂。”

几天后,从未出过远门的梅宏,从余庆县白泥镇出发,长途汽车换乘火车,走了两天半,终于进入了“南京航空学院”。因为没有家长陪送,校园的一切对于未出过大山的乡下少年梅宏来说,真真是遥远、陌生,且困难多多啊!

少年梅宏孤零零地站在傍晚的校园里,想到从今往后,一切都要从零开始,从小爸妈、弟妹、同学老师大家分享喜悦、分担困难的日子已一去不复返,一切都要靠自己,一切都要自己做主;我现在是一个独立的我了,我会战胜一切困难的。从不服输的少年梅宏一直喜欢孟子的这句话:“故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梅宏觉得今天这句话正派上用场。少年梅宏正自己给自己打着气呢,没想到在报到的食堂里,“老师给了我无微不至的照顾,还安排了一位79级的学姐带我去办理手续、到西门外小店购买必要的生活用品等等。也许是进校后遇到的第一份帮助,也许是少年青春的萌动,这位姓郭的学姐在我心中留下了‘女神’般的形象,虽然后来在校期间再没有过接触,但我还是默默关注了她多年。时至今日,我仍然是充满了怀念和感激。”

心存感恩又一向不服输的新生梅宏暗下决心:既然我已经接受了调剂来到南航,那么我就要努力适应这里的一切,争取成为最优秀的学生。我将来还要成为科学家呢,有什么好神伤的呢?对,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吾也!明天的科学家——梅宏来了!

军训开始了,很苦,但梅宏说,我不怕苦,我很享受!训练实弹射击,每人打5枪,梅宏打了47环。梅宏说,这是他前半生最高的纪录,以后曾多次打靶,但从未超越过。 

要成为科学家,总是会与孤独做伴的。志存高远的南航大学生梅宏,明确“目的”地怀着对于“比计算器复杂千万倍”、且从没有见过的“计算机”专业迫切需要了解的心绪,开始了他迈向科学家梦想的行积跬步。

南京航空学院那时的明故宫校区没有新校区的宽敞、宏大、整齐和现代,然而,那份紧凑和精致给予了梅宏温馨,那历史遗迹上的建筑给予了梅宏一种历史的庄严厚重。9人合住的32楼宿舍,梅宏常常从窗户俯视大礼堂,用耳朵免费感受大礼堂演出时传出的音乐。学校生活很单纯,不能跳舞、不能听“靡靡之音”、不准谈恋爱、不能穿奇装异服,每晚按时停电,学习真正成了我唯一的选择。梅宏以积极主动的态度去适应。梅宏喜欢每晚熄灯后必开的“卧谈会”、与同学们学习当时唯一允许的“十六步”集体舞时的兴奋和积极、还有对一些秘密地大胆尝试恋爱的同学的故事的偷偷传播……

“大学的生活,是我生命中最青春、最美好、最愉快的时光。南航的大学四年,是我一生中最怀念的四年”。

对于南航人、事、物的眷念,梅宏至今难忘,且还能清楚地数出给他们班上过课的各科老师名字。老师们严谨、负责的教学态度和对学生的关爱,一直令梅宏由衷感动。那时,已经是大学生的梅宏依然很爱看文学类书籍,几乎隔天就会去图书馆阅览室,如此,阅览室管理员发现了他对读书的热爱,与他熟络起来。当时,阅览室正有一本杂志在连载武侠小说,梅宏很喜欢,但想看的同学亦很多。于是,这位管理员每次都会在梅宏常去的时间为他预留该杂志。“这是一件小事,却使我终生难忘。”梅宏动情地说。

就像硬币有两面,人天生也是双重性格。而这种双重性格反映在同一个人身上,就使这个人性格鲜明,具有立体感。不曾料想的是,整天与程序设计、软件工程打交道的梅宏,在大学期间竟是个名副其实的“文学青年”。

“高考那年的作文题目是达芬奇画蛋,当时我是文思泉涌,一气呵成。当年的语文成绩在全省排第三。”说起这些,梅宏十分得意。中学和大学,他几乎读遍了能找到的所有小说。大学期间,他还担任南航大学生科协文学社社长,整天和社友吟诗作赋。“后来我渐渐意识到,自己缺少成为文学家的天赋,这样下去了不起就是个文学评论家,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慢慢地也就放弃了。”直到今天,当年“差点成了文学评论家”、平日难得抽出些时间的梅宏,悠闲地阅读小说更成了生活中的“奢侈品”。

南航在全国首创了大学生科协,梅宏刚入学时,科协的文学组要组织一次文学知识竞赛,本来就酷爱文学的梅宏,毫不犹豫地参加了比赛,当时还怕考得不好而没敢留名,只留了班号和化名,但最后梅宏还是拿了名次,不仅被招进了文学组,后来还接任做了组长。

“我组织过诗社,组织过多次文学知识竞赛。”梅宏回忆起文学社的往事,依然历历在目:“我最自豪的是把张弦请来做讲座”。张弦是中国小说家、电影剧作家,其创作的短篇小说《被爱情遗忘的角落》获1980年全国优秀短篇小说奖,经本人改编成电影剧本后,获1982年第二届中国电影金鸡奖最佳编剧奖。张弦是梅宏喜欢的作家之一,对于请到当时热播的电影《被爱情遗忘的角落》的剧作家来做讲座,梅宏显然是最为得意的了。

在团委宣传部工作时,梅宏每周采编全校一周新闻,刻写在“土制”的幻灯片上,在学校礼堂电影开播前给大家播放,还可以顺便免费看电影。不少同学还搭过梅宏的“顺风车”,虽然当时的票价并不贵。“30年同学聚会的时候,还有同学说跟着我进去看过电影。”说到这,梅宏开怀大笑。

那时国家刚刚开放不久,在国际上提升民族荣誉感和自豪感是每一个人的愿望。当时全校的盛事莫过于守在每个年级才拥有的一台电视机旁观看并期盼中国体育军团在国际上的每一次胜利,而每一次中国体育军团的胜利,梅宏与同学们都会涌到街上彻夜游行,为此曾烧了学校的不少拖把和扫把。

大学期间,梅宏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然而,在考研时因为英语没考好,他与计算机专业唯一一个留法预备生的名额失之交臂。“当时挺失落的。正是从那时候开始,我才意识到刻苦有多重要”。“如今说到‘刻苦’,很多人会觉得是说烂了的词。但它对我而言,却是长期的陪伴,我自己也实实在在得益于此。我相信勤能补拙,更相信‘梅花香自苦寒来’”。

大学四年,梅宏与同班同学结下的深厚友谊,梅宏说,这是他终身受益的一笔宝贵财富。在南航,梅宏获得了人生的一些实践和感悟:

“一是‘志存高远’。人生成功的一个重要因素是有理想、有目标,而且应该有长远的目标。就我自己而言,我的长远目标形成于中学时代。1978年,郭沫若在全国科学大会上的讲话《科学的春天》,激发了我立志从事科学研究的热情。徐迟的报告文学《哥德巴赫猜想》也给了我很大的触动,知道了知识分子的命运总是不可避免地和国家的命运联系在一起;那篇报道在一定程度上使科学家群体的社会关注度得到了提升。也就在那个时候,从事学术研究、做科学家成了我的理想。二是‘坚持’。坚持是我成功的切身体会,亦是我能成为科学家的重要元素之一。在我后来的求学和工作中,曾多次因当时生活的拮据或工作的不顺而动摇,也曾有多次机会可以去一些知名的跨国公司,但都因为小时候当科学家的梦想未圆而放弃了。”

记得清代诗人郑板桥在他的著名诗《竹石》里这样咏道: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 任尔东西南北风//

正是因为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坚持,梅宏才能在今天从事自己喜爱的事业。“有两位美国作家写的探讨成功的两本畅销书,主要论点是:在任何领域取得成功的关键和天分无关,成功需要一万个小时的精深练习和积累。‘十年磨一剑’,也是老祖宗告诉我们的真理。所以,学会选择,学会坚持,是成功的重要前提。虽然在后来也曾有过彷徨和动摇,但是,我最终还是一以贯之地坚持下来。这个明确的目标也成为了我一生孜孜不倦的追求。没有这个当初理想的鞭策和激励,我想,我不可能有今天。”

梅宏于充分认识自己的基础上去发现自身优势,建立了自信,确立了目标,进而去制订规划、追求机会。通过不懈努力,梅宏各科皆取得了优异的成绩,连续四年被评为南航的“三好”学生,也是南航同届600多名学生中的9位优秀毕业生之一。

“当然,个人的目标不能离开你成长的环境,这就是我们的国家和民族。只有将自己的追求和国家利益、社会进步紧密关联,才能够如鱼得水。”

梅宏牢记南航的校训:“智周万物,道济天下”。并且将他个人的发展与应该承担的社会责任统一起来。坚持不懈的精神,使梅宏不管是在南航读本科、硕士以及留校助教,还是后来去上海交通大学读博,再到北京大学进行博士后研究、包括到美国贝尔实验室学习深造,都一直坚持计算机领域的研究。

一路走来,梅宏也曾有过出国留学、下海经商致富等各种各样的想法:“当时真的是很穷,教授的日子过得也很不体面。”回忆起当时的境况,梅宏坦言:“就连打个长途电话的钱,都想着怎么节省下来。”虽然很穷很苦,但是凭着对事业的坚持,梅宏还是选择了在计算机这个专业领域一直走到现在,最终成为了这个领域的杰出人物。一路被选择,是个遗憾;但,梅宏回头看着自己走的每一步后,感慨万千:“被选择其实也是一种幸福!有时候想想,被选择反而安心了。”如今回想自己“被选择”的经历,梅宏却是有了另一番感悟。相比较现代社会的选择太多,诱惑太多,当年的“被选择”也未必就是件坏事。被选择了,却省去了许多时间来做思前想后的考虑,迷茫也少些;被选择了,也不会有太多的弯路让人去走。虽然一路被选择,但是坚持到底总会有所建树,有所成就的。“任何一件事,你只要坚持,就是专家。”梅宏如是说。亦如梅宏的座右铭:“锲而不舍,金石可镂”。

梅宏认为,科研学术工作中注重学术的传承与积淀,博闻强记,同时要找准自身定位,力戒骄躁,不要急功近利,要学会“慢慢来”,只有持之以恒、潜下心去才能做出让人类都认可的科研成果。

大学四年的学习,梅宏自我感觉“书读得不错”。他本科毕业设计时参与的线切割机微机控制系统的实现,后来也得到了实际应用。毕业时,他以各科平均90分以上的成绩,获评为全校不多的几个优秀毕业生之一。

当初的计算机并非梅宏的兴趣,但是作为专业,梅宏没有排斥它,反而是努力去适应它,并最终以此作为专长,成就了如今的事业。“兴趣是可以培养的,即便是陌生的东西,只要不排斥它,也有可能成为你专长的一部分。”梅宏始终觉得积极的态度很重要。“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要正视现实,调整自己,“仰望天空,脚踏实地”。梅宏这样总结理想与现实的关系。现今社会,有的人太现实,没理想,则没有前进的方向;有的人太理想,没现实,则找不到做事的途径。在理想和现实的处理中,最重要的还是要回归到人生的规划。

1987年5月,梅宏在南京航空学院完成硕士学位论文“交互式计算机辅助排料系统ICANS”,也成功用于工业生产。

关于梅宏的硕士学位论文,还有一段有趣的故事。梅宏在南航读书期间,戏称自己为“软件独行侠”。老师接到一个项目,是给一个工厂做数控切割机的排料软件,梅宏做计算机辅助排料系统。该软件的作用是用自动或计算机辅助的方式把钢板上的排放零件,以使钢板的利用率最大化。这个项目作了一年多,后期三个月的吃、住、开发软件都在上海气焊机厂的会议室。会议室里一个乒乓球桌,一边摆着PC机,一边铺着席子,累了就睡,醒了就干,能用的时间都用上了。后来,这套气割机排料软件成为产品在国内成功销售,也为梅宏自己带来了在当时第一笔不菲的收入。

不难想象,在那个年代,那个地方,梅宏是受了很多苦的。苦尽甘来,软件成功完成了,获得了人生第一笔数目不小的酬金让梅宏兴奋不已,但更让梅宏感到欣慰的,是事业上的成就感。

就在梅宏给这个工厂开发软件的事情里,却更有其背后所蕴涵的意义:那就是开发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国产软件真的很有必要。当记者问到,当时国外软件在产品技术上的优势足以应对这个工厂的需求,为何工厂还是希望你们开发这样的一个软件?梅宏告诉记者:“当时国外的软件在中国处于垄断地位,价格上,国内大部分厂商都不能够承受。买产权、买产品、还有服务,都是一笔昂贵的费用。想想看,我们为工厂开发的这套软件,能节省多少成本,而且性能并不差,这证明自主开发的软件也是可用的。”据梅宏介绍,这套软件是他在南航读硕士研究生时就完成了的排料软件,后来反响不错,还卖给了这家工厂的一些客户。软件开始销售后,梅宏就没有再介入,而是选择了读博士,走向了从事科研之路。

在那个下海淘金的年代,不少学者都投入到下海大军的队伍中,那股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难以抗拒的风潮,却动摇不了梅宏从事研究的决心。

老师希望梅宏继续做下去,可他却选择了放弃。

“我喜欢尝试研发新东西。我要继续深造。我始终觉得,能够让自己乐于工作的地方应该是科研的世界,不是商海。这也是我认识自己的一个过程。”

坚持着自己“志存高远”的理想,循着“行积跬步”的脚踏实地,梅宏在挑战中不断磨砺着自己日趋硬朗的雏鹰翅膀,盼望着展翅高飞、为祖国的科学事业作出贡献的那一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