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之声 •悦读 |《少年人的太阳》：唱响童年与世界的歌
作者：李利芳
《少年人的太阳》徐鲁 著 少年儿童出版社
儿童诗歌是“歌唱”童年的文学，它需要真挚深切的理想主义与浪漫主义的文学激情。“儿童诗歌”是一种时间性内涵很突出的文体，这既体现在创作者，也体现在接受者维度，更体现在其整体所浸透的童年精神上。儿童诗歌与童话一起，是最能彰显儿童文学文类审美特质的两种文体，也是距离儿童日常生活最亲近与映现童年诗意栖居状态最适切的两种文体。毫无疑问，它们同时也是最考验作家童年审美感受力与表达力的两种文体。其中，儿童诗歌的检验度又更高。因为，童话作家常有而儿童诗人不常在，优秀的儿童诗人少之又少。
一部三十年前未能付梓出版的儿童诗集，三十年后又被编辑慧眼托举的《少年人的太阳》，历经时间淘洗与当下儿童文学文坛掩映，它能为我们对当下儿童诗歌发展现状的批判性反思带来哪些启迪，这大概是我们关注这部诗集最可能聚焦的问题角度。我个人在阅读过程中感受最深的是藉由徐鲁的文字，对儿童诗歌本体，即儿童诗歌是什么又有一次深度的回眸，同时对儿童诗歌的价值建设有一些借鉴思考。
徐鲁将《少年人的太阳》在结构上分为四辑，每一辑都用“歌”作中心词，具体为“天真之歌、少年之歌、故乡之歌、信念之歌”，这四辑的分类与主旨选取很值得品评分析。首先要注目他对“歌”的概念强化。“歌”是一种艺术表达方式，但其实更是一种积极的价值选择，代表了成人社会对童年存在所持的基本态度与立场。儿童需要被“歌唱”，儿童自己需要“歌唱”的材料，儿童诗歌从本质上看就是一种“歌唱”的文本。歌唱，从行为动作到意义象征，都是一种生活姿态，是一种人生境界。儿童诗歌如果不从“歌唱”的本体功能入手，就会离儿童很远，也远远满足不了现实儿童的实际需求，导致形成小孩只能去唱大人歌的困境。“歌”浓郁的情感性与艺术性，是成人对童真世界饱满赤诚的人文情怀的具体体现，也是决定儿童诗歌得失成败的首要条件。这正是徐鲁这本儿童诗集最显示诗歌品质的所在。
徐鲁将“少年人”与“太阳”两个意象联结，表达出他对童诗所含纳能量的一种深刻的直觉。他所要勘探与照亮的就是此一能量的构成要素及其建设路径。他以四个支点去构设童诗价值关怀的基础面向，且让它们具有内在紧密的逻辑理路。他尝试去概括童诗的思想体系，以更清晰彰显其意义可能，并析出其独特的美学规律。“天真之歌”在整个童诗系统中位于根部，它讴歌童年的价值底色，映现万物萌生、世界和谐有序与欣欣然的美好状态，与儿童对自然的感受天然融为一体。“天真之歌”主要对“自然”说话，说“自然”的话，以艺术烛照自然，阐释自然的崇高精神，这是童年生命独有的价值视域，成人难以抵达，也是童诗最有区别性特质的审美经验世界。吟唱“天真之歌”需要“天真之眼”，徐鲁其实在告诉成人儿童是如何看世界，以及他们所见世界的品质如何、这样的“世界观”对成人有无意义等这样一些重要的人生命题。诗集开篇第一首《篱笆上的小花》，用小鸟和蔷薇在早晨亲密的致意表达出世界原始的美好，就是自然界的“天真之境”。《一朵小野菊》写出了无名小花对秋天的留恋。《温柔的舞蹈》以“和煦”的景致与温暖的感受串联自然界。《雪孩子和蒲公英》《风信子和稻草人》两首中都充满了儿童对自然博大的同情。“天真之歌”是完全意义上世界的歌、自然的歌，是童年的歌。
《少年之歌》由“自然”回到了“儿童”自身。诗歌中开始布满人生的况味，童年的乐章开始有了变调。“少年”处于由“童年”走向未来的中间段，更多的价值内容，如理想、责任、赠别、很小又很大的世界，甚至是静默，都出现在少年的生活世界中。但不管生活内容开始有多复杂，徐鲁用“太阳”来映射象征少年人的生命本色，他们以巨大的精神能量召唤背着沉重行囊的“我”返回童年记忆深处。少年人是朝阳，他们在世界的中心，我们需要迎着朝阳行走，这是“少年之歌”的价值核心。
徐鲁的儿童诗歌始终环绕一条时间轴，或者说这是一条以情感为牵引的往复循环的时间线，它一面在不断向前，同时又以内在的精神生活方式返回原点。在“故乡之歌”中，他在书写离不开童年的成人，写始终被童年时间缠绕的成人在场。他在问：“童年的梦失落在哪里？”他说童年的好时光，就像昨天堆起的那个雪人，一觉醒来就化得无踪无影了。他歌唱出了故乡的本质，“故乡”其实就是情感记忆，它以心理时间的形式存在着。它在根部支撑着整个成年人生。徐鲁用“故乡”将童年与成年完全打通了。
童年终归是一个面向未来的问题，徐鲁用“信念”来回答未来的命题。他在祖国的革命历史中写少年布尔什维克，写理想信念传承中的少年军鼓队，写朗诵给祖国听的美丽誓言。用炽热的情感写给中国共产党百年华诞的长诗，呼应三十多年前他在明媚青春时的诗歌想象。在诗集的后记“一本儿童诗集的回忆”中，他在问自己，“当少年人的太阳升起之后，当灿烂的春花和夏花开过之后，我还能够看到自己在秋阳之下从容地微笑吗”？读完诗集我们可以肯定地回答徐鲁的自我提问，不止微笑，你依然豪情满怀，你永远是歌唱着童年的纯粹诗人徐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