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享空间·好书纪｜《我将前往的远方》
单身初老之际，亦是人生试卷重新作答之时。眼前是老去的父母，背后是走过的人生。面对衰老这一永恒的课题，知名作家郭强生在《我将前往的远方》以其点滴之中暗含激荡的书写，选择跨过曾经的父子隔阂，诚实剖析内心不安与激荡，踏上疗愈与修补之旅，呈现出更广更深的生命回响。
今天分享的文章来自联合报文学大奖得主郭强生。作者笔下的这本《我将前往的远方》，以照顾年迈失智的老父亲切入，重新思考人生下半场的尊严、使命与答案。与此同时他书写当代单身初老族的共同困惑：当父母老去的那一天，作为子女的自己，要如何继续？
“还能够改变的人，或许才是自由的。”郭强生所做的，便是改变。在这部作品中，郭强生谈亲情，谈日常照顾父亲的过程中，与失智的父亲和解与相处；谈他人，谈从夜市排档和城市街头里看到的人生；谈自己，谈箱子里的老收藏、童年时的老味道。
郭强生以其一贯温柔而深情的书写，教人提炼生命经验中那些让人熟悉、安心、不失望的记忆，以作为人生下半场真正的陪伴，为城市中迷茫的人们指引生命的远方。
开头几章叙写照顾老父亲的片段，颇使人共情。但凡家里有高龄失智老人的，就知道这一题的解决方案远非“花钱请个保姆”或者“送养老院”这么简单。郭强生对此的省思，指向一个常被忽视的事实：父亲在老去，而照顾老去父亲的自己，也同样在老去。
原来衰老不是遥远的靶，而是疾速的箭；是眼前的隧道，而不是脚底的深渊。M·奈特·沙马兰在《老去》里那种极端的速老设定，将作为结果的衰老和作为过程的衰老做对比，放大到一种极端状态，唤起观者的恐惧；而郭强生照顾父亲这件事，两种不同的衰老叠加在一起，反而令他重新审视父子关系，以及衰老这件事本身。
他对父亲的老年失能，也因此有了更多的理解。比如相信父亲不是失智，而是退化、迟缓、虚弱，“活到九十，应该是会累的”，甚至用了一个很妙的比喻，说父亲灵魂内的自我意识并未消失，只是被困在一个机械有些故障、按钮经常失灵的太空舱里，很难接收讯息、传达指令。这样去理解衰老，相当温柔。
郭强生描绘了一些细腻的场景，比如叮嘱新来的保姆，喂餐时“还是要给他一双筷子，即使他不用。不能用汤匙喂，汤匙让他觉得等同失能。我监督着，看着保姆慢慢练习用筷子，一口菜，一口饭，而不是饭和菜都放在汤匙里，一股脑全塞进父亲的嘴巴。”此类细节中涌动的暗流，关乎在逆境中仍尽力保住父亲的尊严，绝非未经亲历的人能够杜撰。即便对比以表演细腻著称的电影《困在时间里的父亲》，郭强生的书写也不落下风。
当母亲和哥哥先后离世，照顾父亲余生的重责就必然落在郭强生一个人肩上，身为儿子的郭强生，一方面唯恐自己发生意外先于父亲离世，那样父亲就会老无所养，只剩凄风苦雨；另一方面他也难免要承受来自社会的压力。
有人说这是一种惩罚，他却回应到这一切不是惩罚，反而让他变成更好的人。像许多年过五十的人一样，他学会放下强烈的感情，重新审视生命，去接受单身，接受孤独。经历了岁月的淘洗，如今他终于可以坦然说出：我现在很好。
“疗愈不是一阵大悲大喜的解放，它是一个每天在进行中的功课。真正的疗愈是学会了如何在满目疮痍中，找到那些强韧的生命碎片，进而发现，以往那座人人奋力攀登的高塔，原来可能不堪一击。从求之不得到心安理得，只有靠诚实地不断自我对话。”
——郭强生
文本参考：新京报书评周刊、中海大港澳台文化交流、豆瓣读书
